20190330 魯蛇筆記2007：金融海嘯-序曲

2007是金融海嘯的前奏年，也是我最接近「溫拿」（Winner）的一年。

2006下半年多頭再起，根據「豬力安講股」的邏輯觀察，許多股票都進入本益比高檔，漸有「找不到便宜股票」的感覺，所以在將既有的持股停利/損之後，我就對整個行情保守以對。

2007的大盤走勢竟和前一年有幾分相似：年初呈現區間震盪。指數攻上7999高點、爆出1600多億大量後，我又開始嘗試放空，然而行情並未急轉直下，在400點左右區間狹幅整理，還三度嘗試挑戰8000點，幾次試單未能得手，我也警覺停止交易。根據經驗，盤整沈澱或急殺清理之後反而有利長多格局，但此刻我卻不敢輕易加入多頭行列。

果然3月一度下殺7300點，接著出現V型反轉一路上攻，眼看指數越飆越高，成交量越滾越大，心裡也越是煎熬。所幸經過2004年的教訓，我反而開始期盼泡沫後的崩盤行情。忍耐了大半年，指數終於在7月底噴上9807高點，爆出難得一見的3220億歷史巨量（截至2019年本文寫作時，台股未再見過如此天量），看到這個訊號，讓我見獵心喜，才鼓起勇氣再次進場放空。

然而因為年初試單失利餘悸猶存，所以進場時其實也不如預期大膽，幾次差點又被強勁的反彈嚇退，所幸借鏡教訓，這次緊抱自己的空單部位，短短不到一個月，指數就狂洩1820點，崩跌至7987點，跌幅高達18.5%！在這波崩盤中，我一度單筆交易獲利達250萬！自我感覺非常良好！

圖：台股加權指數法人動向，資料來源：Goodinfo

可惜感覺良好只是一時，坦白說，我原本以為網路泡沫時的大崩盤又要重新上演，所以一路積極追空，然而多頭並未死心，反而以傳產股帶動反彈，在10月底又創下9859的波段新高，短短兩個月暴漲23%，才抵達這波「準萬點行情」的華麗終點，也讓我真正見識到大多頭的錢潮洶湧。退潮之後，行情急轉直下，直到隔年1月7384點才暫告段落（跌幅25%）。

7月的第一次崩盤我只是根據市場指標（成交天量、法人賣超）操作，以為多頭就此劃下句點，沒想到「逃命波」出乎意料的強勁，居然還能再創新高，讓滿手空單的我有些措手不及，只得倉促收兵保持戰果，雖然10月單日成交巨量「只有」2000多億水平，外資也再次翻空連續大賣，但我竟然「忘了（！？）」緊盯這些指標，以致於沒有掌握到「二度崩盤」的節奏！而超過2成的跌幅也讓我誤以為次貸風暴的利空已經「消化」，轉而還在年底「逢低買進」，可見當時我並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程度。

中國熱

圖片來源：蘋果日報

在台股之外，由於看好2008北京奧運的題材，早在2006年9月我也在香港買入了中國A50指數的ETF（2823.HK），這也是我第一次跨出台股市場。股票分割後成本大約不到6元，隨著全球股市高潮，這檔ETF也在2007年10月攻上28.9高點，在沒有使用任何槓桿的情況下，「帳面獲利」一度逼近400%，可見當時市場對「中國夢」的追捧狂熱！

這應該是我參與金融市場以來，在單一標的所得到的最佳（帳面）成績，可惜我也感染了中國熱，沒有感受到高處不勝寒，說來慚愧，當時我甚至還有過「長抱10年」的念頭，結果只好隨著全球股市崩盤，看著股價在年底回跌至24.5元（跌幅15%，未完）。


圖：香港安碩A50 ETF，資料來源：Yahoo Finance

對的事情沒法做，錯的事情一直做

台北市長柯文哲對台灣政治有句評論是「對的事情沒法做，錯的事情一直做」，正好一語道破成為投資魯蛇的至高心法。

雖然沒能堅定立場掌握「二度崩盤」、沒能認清泡沫喚醒中國夢，都是「錯的事情一直做」，然而當年最讓我扼腕的，卻是「對的事情沒法做」，或者正確地說，是我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做！

家族的投資組合中有一家企業，股價隨著市場沸騰一度來到29.95的高位，遠遠超過其應有的價值，雖然公司財務體質尚稱健全，但考慮到它江河日下的成長力道與超過30倍以上的本益比，實在是應該逢高從容退場，但卻因為「非經濟因素」，我只能「意思意思」少量調節持股，眼睜睜看著股價在年底縮水6成！「帳面損失」8位數！

魯蛇翻身

2007年是繼2000年網路泡沫以來，全球股市表現最燦爛的一年，也是多頭大軍應該見好就收的一年！

回首這8年的光陰，才是我參與股市以來所經歷的第一個多空循環而已。

這波多頭在2003年起漲，開啟了4年長多行情，以台股為例，從2003年4月的4044點，到2007年10月9859點，最大漲幅約2.43倍（9859/4044），相當於年複利率24.9%。若以加計股息的報酬指數計算，最大漲幅約2.8倍（11603/4140），相當於年複利率29.3%。

當然這是極端的例子，但就算是以我開始全職魯蛇的2003年初到2007年底做統計，台股也有1.9倍（8506/4460）的表現，年複利率13.7%，加計股息為2.22倍（10062/4524），年複利率17.3%。

人生能有幾個8年？常有人問我的投資績效如何？坦白說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算（尤其如果您也看過我這8年的筆記），我只知道，顯然是無法打敗大盤了（可惜當年還沒有這個覺悟）。如果要說這8年來有什麼經驗最值得借鏡，我想就是由盛轉衰的2007年所呈現的種種經濟警訊吧！

如今，眾所皆知金融海嘯的禍首就是美國的次級房貸，2007年4月由美國「新世紀金融破產」揭開序幕。直到FED在9月18日果決降息2碼，一口氣將聯邦利率從5.25%降至4.75%，不僅結束升息循環，開啟新一輪降息循環，更突顯了事態嚴重，雖然當天股市大漲回應，然而事後看來，那卻是經濟衰退最明確的警鐘。

既然問題出在房市，就讓我們來看看房市的表現。不論是房價或銷量，其實美國房市早在2006年就開始趨緩。


圖：美國標普全國房價指數年增率，資料來源：Stock-AI


圖：美國新屋銷售年增率，資料來源：Stock-AI



圖：美國政府公債殖利率曲線，資料來源：StockCharts

至於一向被視為衰退預警的殖利率曲線，也早在2006年初就出現倒掛。

巧合的是，在我撰寫本文的同時（2019年3月），竟也出現了美國10年期與3月期公債殖利率倒掛的情形。


圖：美國10年期-3月期公債利差，資料來源：FRED

隨著工具網站的日益便利，我將一些個人關注的總經指標整理在「魯蛇筆記2000」，包括領先指標、消費支出、ISM指數、標普500指數盈餘...等，如今看來，在2007年或多或少都透露出經濟趨緩的徵兆，可見當時我對總經真是一竅不通。

不過似乎不只是我不懂而已，回顧當年的媒體報導（「聯準會降息2碼 美股大漲335點」），市場擔憂降息引發高油價的通膨問題其實更甚於經濟衰退。


圖：原油與標普500指數，資料來源：財經M平方

美國是全球商品與服務的主要買家，如果美國經濟緊縮，對出口導向的台灣肯定也是利空，從台灣資通產品的外銷訂單年增率觀察，2007下半年從高點回落其實就透露出景氣轉向的線索。

而股價淨值比（P/B）在夏季衝破2倍以上高水平更是警戒訊號，如果當時懂得由此角度觀察，配合市場指標，對於「二次崩盤」的掌握應該更有把握才是。


圖：台灣外銷訂單年增率-資通，資料來源：Stock-AI


圖：台灣PMI，資料來源：Stock-AI


圖：台股P/B比，資料來源：Stock-AI

但同樣是出口導向的中國，我所觀察的幾個指標在2007年其實還看不出端倪，直到2008下半年才明顯露出敗象。

在2007年最高峰的時候，上證指數的市淨比（P/B）與市盈率（P/E）一度來到令人瞠目咋舌的7倍與近70倍！！（截至2019年本文寫作時，中股也未再見過如此高峰）

如果時光倒流，對於中國股市我大概也只能透過市場和技術指標評估出場的時機，畢竟，股市本身就是一個領先指標。根據多年魯蛇累積的經驗，以60日均線（季線）作為一個趨勢轉折的觀察點似乎是不錯的選擇。若按此邏輯，當年的ETF我原本有機會在24元左右落袋為安，遠高於後來實際出場的價格。可惜有夢最美，失望相隨。如何擬定適當的停利/損策略，是我至今仍在努力的功課。


圖：中國出口總值年增率，資料來源：Stock-AI


圖：中國PMI，資料來源：Stock-AI


圖：中國企業利潤年增率，資料來源：Stock-AI


圖：上證市淨率，資料來源：乐咕乐股

至於「家族的投資組合」，其實當年大部分持股都沒有「逢高賣出」，一來，我主要的心力還是擺在自己的交易上，對於家族的投資只是提供建議而已，還不具備資產管理的眼光，所以雖然自己放空台指有所收穫，卻沒有想到應該對整個家族的投資組合進行避險。

二來，還是怪自己不夠專業，沒有積極蒐集數據佐證，也沒能鼓起勇氣動之以情、說之以理，說服「老闆」接受我的觀點，結果就是只能看著全家的資產價值大幅滑落。

我這才發現，其實不光是投資，在許多方面，從小我就不是一個喜歡「爭論」的人，光是想到要說服別人就讓我覺得疲憊，然而，有時學著堅持「擇善固執」或許才是一種專業的表現，我想，這也是我的人生功課吧。

註：關於我的二次創業，託放空台指的福，第一年就幸運繳出EPS 2.5元的成績。

關於魯蛇筆記

犯錯乃人之常情，然而在我（和我所知道的大部分人）的成長過程中，犯錯並不是一件被鼓勵的事，甚至經常引以為恥，以致於忽略了其中的價值。

回顧自學投資的過程，其實就是不斷的犯錯、記錄、分析，一步步「修」正自己的「行」為，進而逐步降低虧損、提高獲利。對我而言，投資就是一種修行。而犯錯，就是最好的老師。

套用時下的說法，我想這應該可以稱為「魯蛇（Loser）價值」吧？

世人都追求贏家的指引，可惜我是魯蛇，只得反其道而行，我決定逐一剖析自己「犯魯」的經歷，期盼藉由這些真金白銀的血淚教訓，讓有緣人在股市的修行路上走的更遠。如果您對我的故事有任何建議，都歡迎不吝指教。

秉持「沒有最魯，只有更魯」的精神，也誠摯邀請各位不吝回應（投稿）分享自己的經驗，一起朝著「全台最魯」投資部落格的目標前進吧！（握拳）